【30年见证】 教师节让教师倍感光荣和自豪

——访原北京师范大学校长、中科院院士王梓坤教授

日前，王梓坤教授接受本报记者专访，讲述30年来他对教育发展和教师地位变化的感受。（中国教育报记者 王鹰摄）

　　79岁的王梓坤当了一辈子老师，和教育结下了不解之缘，感受到了做教师的辛劳，更体验了为人师的幸福。1984年12月9日，时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的王梓坤致电《北京晚报》记者，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尊师重教月活动，该月的1日定为全国教师节。翌日，《北京晚报》刊出了一条题为“王梓坤校长建议开展尊师重教月活动”的200多字的简讯，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

　　金秋时节，来到北京师范大学乐育楼王梓坤教授的寓所，记者仿佛和这位机敏睿智又和蔼可亲的老人一起走进了20多年前的时间隧道。书房里的水泥地板、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式样的木制桌椅……除了书柜里陈设的照片和满眼的书籍，似乎并没有多少物品能向世人表明这位老人曾经留学海外，是中科院院士、我国概率论研究的先驱和主要领导者之一。作为一个立志当教师的人，王梓坤为尊师重教奔走过，也亲身见证、体验感受了30年来尊师重教的每一步发展。

　　“我一辈子的理想，就是当个老师。”一句朴素的自述，概括了王梓坤一生对教育事业的挚爱。

　　1929年，王梓坤生于江西省吉安县固江镇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早年丧父，家庭陷入困境，使王梓坤的求学之路变得异常艰辛。十余年磕磕绊绊，在小学、中学老师的帮助和鼓励下，这个穷人家的孩子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武汉大学数学系。老师们一次又一次的言传身教，在青年王梓坤的心中种下了倾慕教师、渴望成为教师的种子。

　　1952年，王梓坤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南开大学任教，终于实现了当一名人民教师的夙愿。在南开期间，他被选送前往前苏联莫斯科大学攻读研究生，主攻方向就是后来他做出开创性成就的概率论领域。

　　1984年，组织上准备安排王梓坤担任天津市副市长，并专门找他谈话征求他的意见，被他婉言谢绝。

　　“我只想做老师，我也不会做别的。”

　　王梓坤到北京师范大学工作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王梓坤回忆到：文革对教育的冲击很大。文革中，知识分子被看作是“臭老九”，教师的社会地位极低。令人欣慰的是，在邓小平同志“要把文化大革命时的‘老九’提到第一”，“要强调尊重教师”的大声疾呼下，轻视知识、轻视知识分子的不良风气得到了转变，教师的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但是，地方各级各类行政部门对教育还是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而不重视教育的直接后果之一就是教师的待遇偏低。“身为大学校长，我每月的工资是120元，在当时来说算比较高的。高校年轻教师的收入不到我的三分之一，而中小学教师每月拿三四十元的情况很普遍。”在京郊调研时，王梓坤发现一些民办教师的生活异常清贫，只拿几元钱的工资却承担着和其他公办教师同样的教学任务。由于当时社会上存在一些急功近利的社会风气，诸如“造原子弹不如卖茶叶蛋”之类的言论流传比较广泛，很少人愿意从事教师职业，对教师的侮辱性言论也比较多。1984年前后，有些地方更是出现了殴打教师的极端事件。

　　面对严峻的社会大环境，时任北京师范大学校长的王梓坤感到，教育工作者绝不能独善其身。“身为校长，不能光考虑怎样把本学校办好。学校不是独立的，只有教育的整体面貌得到改变，教师的整体地位得到提高，单个学校的面貌才能从根本上焕然一新。设立教师节，发挥教育的影响力，是改变教育整体面貌的必要举措。”

　　继1984年12月9日提出设立教师节的倡议之后，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12月15日，王梓坤邀请钟敬文、朱智贤、陶大镛等北师大知名教授一起召开座谈会，联名正式倡议设立教师节。当时的《北京日报》对这个事件进行了报道。

　　相隔仅仅一个月，1985年1月21日，第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通过了决议，将每年的9月10日定为“教师节”。

　　“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教师地位的提高和教师节的设立呼之欲出，我们的倡议与国家大势实际上不谋而合了。”国家设立了教师节，王梓坤很高兴。1985年9月10日，为了庆祝新中国建国以来第一个教师节，北京师范大学全体师生在西操场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大会，主持仪式的王梓坤见到了一个令他至今说起来仍然激动不已的场景：“会场上，有4个学生，一人手里举起一个大大的方块字，组合起来是‘教师万岁’。我在主席台上，突然看到这4个大字，又惊喜，又振奋！”

　　王梓坤说到，1984年国庆时，北大学生在天安门广场打出的标语“小平你好”振奋了全国人民，“教师万岁”这鼓舞人心的4个大字，对教育界同样具有思想解放的意义。“它一方面表达了学生对老师的尊重，另一方面更向全社会大胆呼吁形成尊重教师的风气。”

　　2002年，北京师范大学百年校庆，当年举大字的四个学生回来了3个。同样在老校长这间朴素的书房里，他们讲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原来，他们4个都是教育系的师范生，住在同一个宿舍。第一个教师节来临之际，他们非常兴奋，就想到了用这个办法表达自己的高兴心情。这是自发的行为，学校和系里事先完全不知情。

　　王梓坤回忆，从设立之初，党和国家就对教师节非常重视，许多领导同志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纷纷来到北师大等各级各类学校与师生共同庆祝。到第二个教师节时，全国的各个省份，差不多每一个比较大的城市都开始庆祝教师节，教师节逐渐成为国家各级各类部门为教育、教师办实事的重要指针。“对于广大教师来说，当年教师节时并没有什么物质上的奖励，主要是进行优秀教师的评选。老师们主要是感到当教师非常光荣，纯粹属于精神上的满足与自豪。”

　　谈及改革开放30年，王梓坤深切地感受到了30年来教育事业的突飞猛进，也亲身体验到包括自己在内的高校教师和学生的工作条件、学习条件，乃至生活条件都有了极大程度地改善，昔日挤住在筒子楼里的高校青年教师们搬进了花园式的住宅小区，工资收入也逐年提高。

　　对比今昔，王梓坤对教师节的意义再次予以高度评价：“教师节的设立提高了广大教师对职业身份的认同感，更增强了教师工作的意义感。对于师范生这个特殊的群体来说，教师节的设立激发了他们从事教师职业的积极性，也有更多的学生受到鼓舞，走上从教的道路。”王梓坤幸福地介绍，当年举大字的4个师范生全部从事的是教育领域的工作，有的在大学作教育研究，有的在地方基层教育部门工作，有的则当上了光荣的人民教师……

　　作为一个老教育工作者，王梓坤为尊师重教风气的形成而自豪，临别之际，殷殷寄语，希望国家能够更加关注师范教育，着重充实并提高中小学的师资力量，改善农村教育的办学条件和师资队伍。（记者 张滢）

　　【镜头里的30年】1985年的教师节，北京师范大学。北师大举行了隆重的庆祝活动，当天的集会有两万人参加。就是在这个两万人集会上，学生们自发打出了“教师万岁”的横幅。（中国教育报记者　韩树民摄）

【30年弄潮人】 方明：参与发起教师节 

　　上至中央领导，下至普通百姓，为尊师重教、为教师地位奔走呼号的人有很多。原中华全国总工会教育工会主席、知名教育社会活动家、中国陶行知研究会会长方明生前曾参与发起教师节，也曾经参与制定《教师法》，一直致力于争取和唤醒人们对教师的重视与尊敬。在方明生前，记者有幸采访了他。

　　耄耋之年的方明老先生，说起自己参与发起教师节的过程仍然记忆犹新。方老从一份提案开始讲述，那是1981年3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五届委员会第四次会议，收到了中国民主促进会17位政协委员联名提交的一份提案，案由是建议确定全国教师节日期及活动内容的提案，方明是提案联名者之一。

　　说起这份提案，方明说，之所以提议设立教师节，是因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教育战线进行了拨乱反正，教育工作逐渐走上正轨，但是尊师重教的风气还远没有形成。

　　按照中央领导指示，1982年4月，教育部党组和全国教育工会分党组联合向上请示，由时任教育部副部长的张承先和方明共同签发的《关于恢复教师节的请示报告》送到了中央书记处。

　　1983年3月，全国政协六届一次会议上，方明和民进的18位政协委员联名再次提出《为提高教师的社会地位，造成尊师重教社会风尚，建议恢复教师节案》。1984年12月，由教育部党组和全国教育工会党组联合提交的《关于建立教师节的报告》送中央书记处并报国务院，报告中明确提出建议确定每年的9月10日为教师节。1985年1月，国务院总理在全国人大常委会上提出建立教师节的议案，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至此，教师节从倡议到正式得到确立，前后经过了5年时间。

　　方明说，教师节的设立，表明了党和国家对教育的重视。“我们用5年的时间终于促成了教师节的设立。”此后的20年间，看到每年的教师节都被人们隆重地庆祝，看到尊师重教在华夏大地蔚然成风，方明很是欣慰，他自豪地说：“我和大家一起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记者 赵小雅）

【30年第一】 最早的特级教师

　　1978年5月4日，新华社播发了这样一条新闻：教育部批准提升马淑珍、郑俊选、方碧辉为特级教师。文中说，遵照邓小平副主席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关于“特别优秀的教师，可以定为特级教师”的指示，经过教育部批准，提升马淑珍、郑俊选、方碧辉三名小学低年级教师为特级教师。

　　提升的理由是，三名教师长期在北京景山学校坚持教育改革实验，分别在识字教学、小学数学和外语教学方面，发挥革命的首创精神，收到了良好的教学效果，受到普遍的赞扬。这是国家任命的最早的特级教师。

　　上述景山学校的3位教师，首先被《人民教育》杂志报道。1978年，该杂志刊发记者王有盛、刘堂江等采写的长篇通讯《手执金钥匙的人们》，该稿由方毅副总理报送邓小平同志亲自审阅，并由新华社发通稿，全国各大报纸纷纷转载。在这3位教师当选特级教师当天，《人民日报》第三版整版刊出“手执金钥匙的人们——记北京景山学校几位小学教师”。

【30年大事】

　　●1978年4月22日，邓小平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讲到要尊重教师的劳动,明确指出“要采取适当措施，鼓励人们终身从事教育事业。特别优秀的教师，可以定为特级教师。”

　　●1985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关于教师节的决定》，决定每年9月10日为教师节。国家主席李先念发出《致全国教师的信》，勉励教师为社会主义教育事业作出更大的贡献。

　　●198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颁布，第14条规定：全社会应当尊重教师。

　　●1992年，《特级教师评选规定》出台。

　　●199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第44条提出“在住房和其他社会福利方面实行优待教师的政策”。同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教师法》，标志着我国教师工作走上法制化轨道，从法律上推动并逐渐形成尊师重教的社会氛围。

　　●1995年，全国人大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提出教育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基础，国家保障教育事业优先发展，全社会应当关心和支持教育事业的发展，全社会应当尊重教师。

　　●1999年，国务院批转教育部《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提出实施“跨世纪园丁工程”，加强教师队伍建设。

　　●2002年，教育部发布《中小学教师队伍建设“十五”计划》，规划中小学教师队伍建设。

　　●2006年9月1日，经全国人大常委会修订后的《义务教育法》正式施行，第31条规定：各级人民政府保障教师工资福利和社会保险待遇，改善教师工作和生活条件；完善农村教师工资经费保障机制。

　　●2008年9月，新修订的《中小学教师职业道德规范》正式公布，该规范反映了新形势下经济、社会和教育发展对中小学教师道德品质和职业行为的基本要求。

【30年数字】我国教师待遇不断改善

教职工家庭人均居住面积逐年增加

　　从1977年10月起，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全国60%以上的教职工不同程度地增加了工资。随着“教师的工资水平应当不低于当地公务员的平均工资水平”的法律规定出台，教师工资得到了进一步提高。同时，我国教职工的住房状况有了明显的改善。新世纪，我国教师家庭人均住房面积较改革开放初期翻了两番，实现了一大跨越。

本期关键词：尊师重教

　　【背景】

　　历经十年“文革”，教育事业的发展受到巨大摧残，教师的社会地位也急剧下降，甚至一度被称为“臭老九”，得不到应有的尊重。1978年，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随着对知识和人才的尊重，以及对教育工作的重视，为了进一步提高教师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形成尊师重教、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社会风尚，推动教育事业的发展，社会各界包括部分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特别是各地教师多次提议，建议设立专门的“教师节”。

　　【内容】

　　1977年，邓小平指出：“不抓教育不行”、“要强调尊重教师”。在他的大力倡导下，全党全社会尊师重教的风气日益浓厚。社会各界开始呼吁恢复和确定教师节。1985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决议，确定每年的9月10日为教师节。1985年9月10日，全国的教师们迎来自己第一个教师节。当时的国家主席李先念发出《致全国教师的信》，向辛勤的园丁们表达亲切慰问。同年，湖南省委、省政府还确定9月为全省“尊师月”。

　　【意义】

　　教师节的重新恢复和确定，成为尊师重教最重要的标志性事件，标志着尊师重教的民族传统得到发扬。

　　建立教师节，是为了进一步提高人民教师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逐步使教师的工作真正成为社会上最受人尊重、最值得羡慕的职业之一，形成尊师重教、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社会风气。有利于全社会关心教育、关心教师，有利于有志之士投身教育事业，有利于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素质。

　　正是在尊师重教风气的影响下，教育事业成为全社会关心的事业，教育优先发展的战略思想深入人心。

　　【影响】

　　建立教师节，标志着教师在我国逐步受到全社会的尊敬。第一届教师节让全社会复苏了尊师重教的文化传统，并由此伴生了教育领域的种种改革与进步，让教育的春天更加春意盎然。教师节设立以来，每年9月10日前后，全国各地的教师都以不同方式庆祝自己的节日。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看望慰问教师，各级政府为教师办实事，排忧解难，大大提高了广大教师从事教育事业的积极性。教师节成为学生尊重教师、社会尊师重教、教师提升职业成就感和自豪感的重要契机。

图说30年

1990年8月7日，在北戴河教工活动中心，当时的中央军委副主席王震向来自全国各地的教师们鞠躬。（资料图片）

　　1996年9月，当时规模最大的高校教师住宅小区北京西三旗育新花园举行入住仪式。（中国教育报记者 樊世钢摄）

改革开放初期，办学条件非常简陋，教师克服困难坚持教学，令人起敬。（中国教育报记者 韩树民摄）

北京小学的学生们在尊师队会上，热情地为老师们献花、佩带“园丁纪念章”。（资料图片）

原北京22中特级教师孙维刚的结构教学法效果显著，深受学生欢迎。（中国教育报记者 韩树民摄）

摘自：《中国教育报》2008年10月22日